電影走過的,是兩種文化空間的分岔口:電影院會消失嗎?

 

從疫情封鎖時打開串流平台那一晚起,開始覺得家裡的空間也能瞬間變成了一種新的銀幕。我們不需要排隊買票,甚至可以中途暫停,影片的音量與字幕都能隨自己喜好變化。

身體軟爛的陷在客廳沙發裡,螢幕上的注意力穿插在字幕、對白、與空間裡殘留的生活感之間,這些屬於自己的個人時光,成為了我們新的奇異氛圍⋯⋯

 

重返電影狂熱的黃金時期

從詢問朋友「最近有什麼好看的片?」,到習慣性地打開手機 App 搜尋評分與觀後感之間,我們的習慣改變,這中間只過了不到幾年的時間。

來自 Letterboxd 這個原創於紐西蘭的電影記錄平台,本來只是一群影癡工程師設計的觀影筆記系統,至今已累積千萬用戶,幾乎成為一代人對電影觀後的隨手備忘錄。每部片下的短評與標籤系統取代了影評人,變成新的風向參照。貼文、列表、片單、emoji 反應與轉貼語共同組成一種社群型態,讓我們對看電影這件事不再止於觀看本身,也延伸到一種可見的社交身分。

但這並不代表電影失去了它的吸引力。2023年7月,《芭比》與《奧本海默》同週上映,在北美與歐洲引發進戲院的人潮。許多觀眾穿著粉紅色洋裝或黑色西裝進入戲院,只為參與某種情緒濃度過高的群體場面。那週被稱為「Barbenheimer」週末,戲院裡出現難以預測的組合與氣氛,像是短暫重返某個電影狂熱的黃金時期。

影迷並不抗拒走進電影院,他們只是需要一個值得走進去的理由,當疫情改變了社交方式,也同時改變了文化消費的方式。不是所有的電影院都能承受這樣的轉變,像是 Cineworld 在2024年初宣布關閉六家戲院,訊息發布後在影迷社群間被迅速轉發,帶著一種難以歸類的惆悵。 

荷蘭 Visum Mundi 電影院
改建後的馬德里百年歷史電影院 Cine Doré
墨爾本郊區的 Sun Theatre
墨爾本郊區的 Sun Theatre


聚散之間的戲院 

不過慶幸的是,有些戲院依舊能保持魅力吸引著影迷,這些戲院的選片風格與氛圍營造難以比較,卻都呈現出某種獨特的凝聚力。在馬德里的百年歷史戲院 Cine Doré 每場還是可見購票隊伍排至門外,墨爾本郊區的 Sun Theatre 在週末幾乎場場客滿。而威尼斯潟湖每年夏季舉辦的 Cinema Galleggiante(Floating Cinema),以漂浮舞台為載體,搭建於 Giudecca 島附近的潟湖上。影迷在觀看電影的過程中,融合了影像、聲音與水面景緻,映成一種獨特的體驗。

倫敦市中心的 The Garden Cinema 靠近 Holborn 地鐵站,2022 年時正式開幕,位置也座落在倫敦文化歷史密度極高的區域,建築的立面低調,只簡單刻劃出沿街的輪廓與質地,與周遭維多利亞時期市區結構形成微妙平衡。

入口處是一扇厚重的木門,門上低調的用黃銅色字體寫著影院名稱,內部的配置包括兩座中型放映廳。空間牆面運用了深色絨布質料,燈光濾以暖紅色調,塑造出親密放映的氛圍。中心酒吧區成為視線焦點,周圍環抱私密休憩格間與通道,彷彿搭建一種社群交流的電影場域。

The Garden Cinema 沒有採用那些最新的技術升級,但保持著選片與場域氛圍的獨特尤其重要,讓空間更接近電影文化中心的姿態生存著。他們設計放映之外的空間氛圍,保留選片的品味,像是將電影院變成一座適合長時間停留的生活場所。

在經濟壓力之下,我們更願意花錢在有價值的事物上。只是這個價值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巨幕或新片,而是那些無法複製的體驗。電影院正在變成一種更多元形式的實驗場,也許未來的它不一定被定義為電影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