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喜歡的事前進,慢慢走、繞路走,都是在路上:
音樂藝術家宋楚琳 Erin Song


「我說,我們就朝太陽的方向前進,看著日出日落,永遠就不會停止往前。」—— 〈藍色小貨車〉

〈媽媽說〉〈藍色小貨車〉,音樂藝術家宋楚琳(Erin Song的歌曲總是透著善於感知的細膩,及情感滿溢的心意。如此獨特的創作特質,須從生長的起點談起——那位於高雄,不時令身在台北的她,頻頻回望的家鄉。

 

「要記得,家人間要相互扶持。」—— 藍色小貨車的後座風景

「父母一直對我們沒有什麼要求,只希望遇到困難時,要記得,家人間要相互扶持。」身為拉阿魯哇(Hla’alua族一員,楚琳成長於一個龐大的家庭,光父親就擁有7位姐妹。一想起童年,記憶總是落在承載一家生計的藍色小貨車,「小時候常常躺在車後座,聽著爸爸播放各種類型的音樂,也無意間培養了聽歌的習慣。」

除維持家中雜貨店的營運,這台小貨車也肩負許多父親閒暇之餘的工作,如協助賑災、救護,其實每一次的搜救都是一種風險,家人總是在擔憂中渡過。「有一次搜救工作結束,貨車路過家中門前時,爸爸竟然還向我們揮手。」小時候對貨車的記憶總是讓楚琳好氣又好笑,在長大後,因為一場與已逝父親重逢的夢境,我們才得以遇見〈藍色小貨車〉這首思念滿溢的歌曲。

承襲家中處處替他人著想、照應彼此的溫暖性格,這個家也同時築起楚琳對音樂的想像。

自國小開始,只要校內舉辦歌唱比賽,往往少不了楚琳的身影,此時的她常常哼著族語歌,與支持自己的母親參加一場又一場表演和競賽。隨著時序前進,楚琳乘載著父母對教育的期望,國中便離鄉到市區就讀,成為少數寄宿學校的學生之一。許多因想家而失眠的夜晚,唯有在公用電話投下硬幣,才能與家鄉更靠近一些。

拿起話筒,「有時候並不真的想和媽媽訴說遇到的困難,只想聽聽她的聲音。」在百般難受的夜晚隔天,楚琳便會聽到學校廣播:「宋楚琳請至某處室領取包裹。」一打開,媽媽親筆書寫的信件和一箱沈甸甸的水果未曾遲到過,而這些瞬間,沈甸甸的還有楚琳眼中的淚。

 

「音樂不只是唱唱歌而已,它還能達成很多、很多好聽以外的事情。」

離家的日子,楚琳總會發掘許多類型的音樂陪伴自己。國中時期鍾愛著自然捲樂團、雀斑樂團;而高中則是確立自己欲以音樂做為職涯的啟蒙。

加入學校的音樂社團後,每每盼到長假,社上的慣例是一起搭上前往東部的車,到榮民之家進行「服務學習」。隨著〈野百合也有春天〉、〈恰似你的溫柔〉音樂行進,這些以音樂表演陪伴年長者與孩童的日子,讓楚琳深刻意識到,歌唱將會是一件帶領自己人生持續前進的元素,「音樂不只是唱唱歌而已,它還能達成很多、很多好聽以外的事情。」

為延續這樣的念想,楚琳在大學專注於駐唱工作,一週僅休息兩日。哼唱著Bob Dylan的歌曲,楚琳不合時宜的駐唱選曲總是讓老闆苦笑:「一首也好,可以在歌單中加入現下排行榜上的歌嗎?」隨著駐唱日子過去,然而,以往支持自己的母親卻不再抱持一樣的想法,期望楚琳能如同許多族人,找份如軍職般穩健的職涯。無法達成協議的兩人,在當時都不願和對方多說一句話。

靠著音樂有了些許存款,「雖然正在和媽媽冷戰,但有一天唱著唱著,發現自己遇到任何小事情都會發自內心的快樂,突然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,竟然還不錯。」楚琳笑說。一通電話回家,道了歉,訴說音樂所帶來的純粹快樂,兩人竟就一如往常有說有笑,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。

 



「朝喜歡的事情,不管慢慢走、繞路走,都是在路上。」

若學生時期是堆砌音樂興趣的開端,歌唱選秀節目〈星光大道〉更是將楚琳推上浪潮,找到自己聲音的契機。

2015年,以彭佳慧的〈風流女生〉進入海選後,楚琳在競賽中不斷晉級,年僅21歲她一直是眾所關注的對象。「一開始對比賽其實很抗拒,覺得音樂怎麼能有優劣之分?」而隨著比賽來到後期,狀況更是不如預期,「不論是選歌、造型,都很難爭取到自己想要呈現的樣子。」曾一度希望自己中途被淘汰的楚琳,從星光大道收穫的,除了該年度的亞軍獎項,更理解到自己心中對音樂的期許,絕不是僅此而已。

加入寰亞唱片公司則是能力與創作堆砌的開始。「直到這時我才發現過去唱歌的發聲方法是錯誤的。也因為許多音樂課程訓練,遇見了許多生命中的貴人。」在樂理、吉他、編曲及許多面向下功夫,〈用最後半小時車程的時間〉等在高中便已然發酵的創作,這時才被完好的製作成形。然而,5年過去,後期楚琳亦意識到自己欲發展的方向與公司的期望相異,因而決意轉向獨立製作。

「朝著喜歡的事情前進,不管慢慢走、繞路走,都是在路上。」從星光到寰亞,未曾妥協於他者為自己形塑的想像,下一步,楚琳要做更自由的、心中最嚮往的自己。

 

真正的樂觀,是要先接受自己也有的脆弱的時候。

專注於探索屬於自己的音樂風格,〈越哀傷越美麗〉誕生於2021年秋天,訴說著部落的各種故事 ——「當聽見親朋好友的戀情往往無疾而終,甚至受傷」,易感的楚琳總會陷入對方的情緒之中,「在這些悲傷之外,卻又覺得認真給予他人愛的人,非常美麗。」因而寫下這首歌,陪伴歷經心碎的人們。

而擁有開朗性格的楚琳又是如何面對自己心碎的時刻?「我覺得真正的樂觀,是要先接受自己也有的脆弱的時候。遇到困難時,我會清楚知道,某一天回望這些悲傷的事情, 一定也會盼到很平靜的那一刻。」每當此時,登山便成為她面對脆弱的其中一種方式。「過往在爬山時都會一直往上看終點還有多遠,當時的山友總會和我說:看腳下,慢慢走就到了。」楚琳後來才發現,許多事情亦是如此。

在登山之外,楚琳也會因5張心目中的經典專輯感到療癒。提到放空首選,歌單選定的是Morning SunMelody Gardot)與Can't Kill A Dame With SoulKinny);若要下廚,搭配WomanRhye )隨香氣搖擺,是最美好不過的事;面對成山的家事,則選以Yesterday's GoneLoyle Carner)完成待辦;而視名利如浮雲的Rodriguez所創作的〈Searching for Sugar Man〉,更是她享受一人時光的摯愛專輯。

望向漫漫音樂長路,一路以來楚琳都忠於對自己的想像、付諸行動,「雖然走得很慢,但此刻我的音樂一直以我喜歡的方式在前進,處於一種很舒服、自在的狀態。」籌組樂團、不受限制地創作,都是對未來的期許。清楚知道前方正是自己欲抵達的遠方,即便路途充滿未知,楚琳在前行之餘,也正以爽朗明亮的心,享受著所有生活光景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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